久胜
诗,有时候是诗人的专利。诗,有时候也不是诗人的专利。事实上,能称得上是诗的诗才是诗人的专利;而以宣泄涂抹为快或者玩文字游戏的,偶尔也会被看成“诗”,这有可能不是诗人的专利了。其实每个人又都可以是诗人。著名的诗人艾青在他的《诗论》里,有过类似的表述。他说,他有回在一个印刷厂的墙上,看见一个工友写给他同伴的一张纸条:安明,你记着那车子!就这一句,让艾青觉得,这是美的,写这个纸条的人应该是有着诗人的禀赋。这语言是生活的,却又是那么新鲜而单纯,这样的语言,在他看来,能比上最好诗篇里的最好的句子。
好友老骆是媒体人,写新闻稿件是他的主业。偶尔,他也在空闲时吟诗作赋;偶尔,他也读离骚喝烧酒。以前的短信问候,竟然被他每周胡诌的一些诗句代替。时间久了,也让我手痒,仿佛不回应一下,不足以表达对老骆的谢意。虽然我们也只是胡乱组合一些词汇,也不讲究个“一韵到底,不许出韵”,也不讲究个“不允许一个字重韵”。这些,对我们来讲,太难了。但普通人也有写诗的权利。你来我往中,竟然在老骆诗句的指引下,我也写了一些关于雅安的句子。
一个周末,老骆从朋友圈传给我的诗:池鱼浮面点翠柳,醉卧轻舟懒回眸;竹园清雅仙音起,遥和洞箫在高楼;鬓角藏白为生谋,栉风沐雨岁月偷;长假几日抛案牍,绿水青山逍遥游。估计这厮小长假才回来。我回应他一首关于“天全”的诗:龙湾湖畔风拂柳,茶马古道难回眸;红灵山深云海起,紫石关村耸城楼;白君家庙稻粱谋,天上蟠桃犹可偷;杨家祠堂尚存牍,杜鹃燃山仍可游。
后来,老骆又传诗来,我则分别以“芦山”“宝兴”为题应和。过段时间,听说老骆跳槽了。还没有来得及问他的情况,他的诗又来了:诗笺单薄牵瘦马,词书厚重寄古刹;淅沥不绝听夜雨,寒窗琵琶引芳华;年少仗剑走天涯,归来两鬓染霜花;桃花十里敛风云,山川晴空美如画。仿佛跳槽对他来讲也是历经一番心理的斗争。于是我也不问他跳槽的事情,写一首关于“荥经”的诗回复他:青杠闻名以茶马,云峰山深藏古刹;桌山暮春风兼雨,严道城址忆繁华……末了,加了句,欢迎来荥经吃棒棒鸡。
老骆在新岗位上找回了工作激情,写诗赠我,我则写“汉源”“石棉”回复,邀他到石棉吃烧烤。我觉得,事到如今,老骆应该消停一下了吧。哪料得,周末又来新作。因我工作繁忙,给他回了句,最近工作事忙,无心作诗。刚发出,我就后悔了,不能以这种态度来对待老骆对诗的执著啊。趁着上卫生间的时间,拿着手机又写了几句关于“雨城”的诗,但老骆只回了我一句:有心与无心,都在一念间。唉,这走火入魔的老骆啊。
就这样,我那些可怜的词汇被老骆消耗殆尽。不过,有时候也会想,也许有一天,我真的要被老骆逼成一个苦吟的诗人,前村深雪里,到底是昨夜数枝开还是昨夜一枝开好呢?这可恶的老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