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蒙
愿望
后山依然能眺望对面的火车站。
小河从最底层
脱颖而出。我怕的不是寒冬的
秋衣,也不是背道而驰
学校的槐树,迷人的夜来香
让校门口经久不息沉迷在
夜色中。我也不是不能自拔,
这么熟悉的操场,几棵大槐树静静
站起的月份,也是如此熟悉。
我更不陌生蒲家镇的
小酒馆和汽车站。
朋友来了又走了,一年中
我们互相取暖,又彼此打击。
就在后山的绿荫与恍惚里
高处的水塔曾经赋予了更多的修饰学
和几何学。
凌乱的美,往往能拯救一个人
的哲学与美学修养。
一学期就这样匆忙结束,
校园仿佛被抛弃,落叶不被风理解,
满园的颓废
让人生出怜爱。
我走出的校园,此时正背对夕阳
诉说自己最大的愿望。
气韵
那些年的蒲家镇,总是背对夕阳,
慢悠悠地老去的,
不仅仅是街上的老年人,
还有那些石头,门缝里飘出来的风。
一个少年,瘦瘦的身子
在衣服里晃荡。
他度过了荒诞的三年
终究没有理会长发上的头屑。
校园就是那么大,
他神圣的脸色在槐花的飘落中
渐渐熟悉江南和大巴山的气韵。
神志不清的街道
有时会被泥泞填满。
通向陕北的公路
总是能遇到三三两两的同学
在黄昏里散步。
这是无数值得记住的日子,
这是树荫中的沉思录。
我走过的地方终将会回忆起
那个散步的青春年少,
如此的夕光将洒落的光线
一步步移开。
我走进了无人的通道,
将我自己的身影拉得很长,
声音消失,我跟随自己的影子
走进了中国乡村的黑森林。
功课
如果能重新进入蒲家镇的黄昏,
我一定会沿着起伏的公路
来到对面的火车站。
冰凉的铁轨在夕阳的照射下,
往往散发出耀眼的光。
那一带,我去过几次,
都留下了满意的告别。
有时,我也站在学校的后山,
看对面的火车奔驰而去,
那种决绝是我没有的勇气。
后山有时也会传来火车的轰鸣,
如此熟悉
又陌生。就像后山的草地
每年都能开出一些鲜艳的花,
零零星星告诉我,春天的到来。
风有时也会光临
但很温暖,也很幸福。
那时,我是如此重视后山的风景,
乔木会把松柏紧紧包围,
在一片葱茏的绿色中间,
我会看见一些飞舞的昆虫
和蝴蝶,进入到最佳状态。
三层楼高的教学楼,
远远看去,
就是一座永不生锈的楼房,
在清晨与黄昏,
迎接朝霞与落日,那也是不朽的功课。
功劳
那年,我走过的路不仅停留在春风里,
蜜蜂和蝴蝶
在油菜田里上下穿梭,
我看见的花粉
都有着春天的甜和苦。
那年,火车从蒲家镇背后跑过
一会就不见踪影。
从湖北过来的火车也是飞快
疾驰而过,
有时两辆火车交叉而行,
彼此还会打个招呼。
那年的春风格外舒畅,
周末的田野也适合散步。
从魏家洗衣归来的同学们
满脸欢喜,
他们仿佛与自己恋爱了,
如此的春风得意。
那年的后山
那样的寂寞,
我们都走出了校园,迎来了
更多的灿烂、神秘和指引。
没有谁在乎自己的未来,
也没有谁在提醒自己的晚餐,
这一切,都是春风的功劳。
那年,春风荡漾的周末,
只有我还在蒲家镇的小酒馆,
为屋顶上一只不亮的灯盏,
细细观察它不亮的缘由。
春风
春风吹过了后山,那些春风认识
后山的花草树木
每一条必经之路。春风一再吹醒了
成鄂线铁路
和火车的宣言,不费吹灰之力。
当然,后山的清新和灰尘
也有另外的门路,
我就一再走进后山的圈套,
再也没有走出它的交叉小径,
再也没有一颗落日
将回归对面的山顶。对面
也将在夕阳的余晖中
进入梦乡。
这时的蒲家镇几乎没有拂晓
也没有黎明。
每一家的窗户都封闭了
走廊和后院
都上演着花朵的故事。
我走进的门庭,
始终拂过一阵香气,
我走进了春风的八卦图,
却再也没有走出
一个个瘦骨嶙峋的小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