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上草·我的春节记忆|韦耀武:母亲忙年

2025-01-12 17:03:15来源:人文内容共创投稿编辑:川观新闻

韦耀武

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蒸馍馍,二十七大扫除,二十八打糍粑,二十九做米酒,年三十团圆席。

农历过了小年,母亲愈发忙碌起来。这倒计时般剩下不多的几天,每一天都被母亲排得满满的。先是磨豆腐。

磨豆腐最是个辛苦活儿,豆子头一天就泡在瓦缸里。早起,母亲把石磨洗干净,等我和弟弟吃过早饭,先开始磨豆浆。

一般是我和弟弟轮换着推石磨,母亲往石磨里喂豆子。母亲喂豆子的器具是一截竹子削成的竹筒,竹筒上有个柄。竹筒很小,每次倒进去的豆子都是定量的。

刚开始有力气,我和弟弟把石磨推得飞转,母亲说匀着点,还早呢,推一会你们就会不想推了。果然,瓦缸里的豆子才下去一个窝,我们就没劲了。母亲接过石磨,我去喂豆子。我性急,竹筒下去冒着尖,母亲忙制止,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豆子一次太给多了,磨不碎,都浪费了。再一看刚才倒进去的那些豆子,出来的半是豆浆半是豆粒。豆子一直要到天快黑时才能磨完。

其时,我和弟弟早已没了兴趣,由盼年甚至“恨”年,恨那些磨不完的豆子。

磨完豆子,我们没事了,母亲的忙才开始。

大锅里烧开水,开水先冲豆浆,然后把豆浆舀在滤豆腐的布口袋里,口袋放在一块横在锅上的木板上。口袋装半满,扎紧袋口,用力揉,滤出的豆浆流到锅里。煮开后点卤,母亲总是先舀上几碗,喊醒已睡着的我们起来喝。新鲜的豆腐脑,那甜甜的豆香满口馨香。

蒸馍是个复杂活儿,面要先发酵。然后揉透,揉得越久越好。母亲蒸馍,还蒸包子,糖包、肉包、菜包、豆沙包,要蒸四五笼。

正月客人多,不必慌忙,到了饭点,把蒸肉和馍上锅一蒸,再炒上几个菜,一桌盛宴很快就齐了。就算临时来了客人,现成的馍和包子一热,客人也不会饿着。

给房子扫尘也是一件重要活。母亲在山上砍回竹枝,绑在一根长竹竿上,头上系了毛巾,里里外外,旮旮旯旯,全都清扫干净。然后再贴上年画、剪纸、福字,新年的气象立马就有了。

最忙的要数年三十,母亲先要让家里养的那些家畜过年,鸡鸭吃的是细米,猪煮的是一色麸皮,牛也饱餐一顿上好的玉米面。

然后是准备最重要的年夜饭。一桌饭要忙活大半天,天将黑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团年。

吃罢年饭,收拾停当,母亲拿出我们的新衣服,让我们比试,再一件件地钉扣子,锁扣眼。

忙完这些,我们新衣服穿上身了,一个个欢天喜地,出去放鞭炮,兴奋地耍。母亲则拿起一只鞋底,一针针地纳。在母亲刺啦刺啦的纳鞋底声中,新年到了。

时间一晃,母亲老了。这些年过年,我们一大家人还是团聚在一起,但母亲再不需要“忙”年。豆腐街上有豆腐坊,馍馍随时有卖的,也没人爱吃“现”馍馍,做的新房本来就干净,抹抹窗户,随便扫扫就成了。至于糍粑、米酒,要什么街上就有什么。

可清闲了的母亲却总是念叨,这过年越来越不像过年了,我们也觉得,年味越来越淡。我想,这年真的是“忙”出来的吧,忙出来的年那才有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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