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上草·我的春节记忆|黎杰:爆竹声中旧岁除

2025-01-12 18:08:50来源:人文内容共创投稿编辑:川观新闻

黎杰

一转过润泽路街口,我就让一阵噼哩啪啦的鞭炮声吓了一大跳。

还有一个月才过年,这么早谁就在放鞭炮了?

不管了,反正在城市又能听到鞭炮声,这是令人欣喜的,鞭炮一响,城市烟火气又回来了。

以前在乡下,一般只有过年才放鞭炮。

那时,我们最盼望的就是过年,因为除了穿新衣、吃大肉、守旧岁、祭祀祖先、贴春联、挂灯笼、走人户、拜年等外,还可放鞭炮,过年的快乐,都基于那一声声的鞭炮声。

一年到头,就只有过大年放鞭炮才热闹。

那时村里穷,放鞭炮最容易引人注意,所以每家都得备上一挂,等到大年三十,你放,我也放,既看谁家鞭炮放的声音响,也看谁家鞭炮响的时间长。

有鞭炮放已经很不错了,当然就别谈放鞭炮禁不禁了。

腊月二十几,村里就有零星鞭炮声响,有些人家孩子调皮,悄悄拆开家里鞭炮,取下几个,揣口袋,上课拿出来看,放学路上掏出来羡慕我们,走到村头,燃一个,火光一闪,啪一声,傲骄极了。

那时,我还未读到王安石那句“爆竹声中一岁除”,我只知道,鞭炮一响,就要过年了,鞭炮几乎成为过年的代名词。

噼哩啪啦,鞭炮声是我们最喜欢的声音,那是刻进骨子里的。

鞭炮,吾所爱,亦吾所怕。爱就不说了,怕的是,那声响,足以震聋耳鼓,足以震麻手指。

大年三十中午放鞭炮,轮不到我们小孩,那是大人的事。

我们感兴趣的是,浓烈硝烟后,刨开满地纸屑找没爆炸的哑炮。

说是哑炮,却并不哑,这些哑炮是被其它正在爆炸的鞭炮震断引线,或被撞到异物时导致引线熄灭而留下的。

每次放鞭炮,地上都会残留不少哑炮,这时就该轮到我们上场了。

我时常想,这些哑炮,是不是专为我们童年设置的呢?

往往此时,大人就急叫,不准捡,不准捡。

可哪里叫得住,大人越叫,我们捡得越欢。

喜剧此时登场。有个别鞭炮可能是受了潮,引线燃得慢,等我们捡在手上,才在两根手指间炸开,手指麻木了,眼睛熏花了,耳朵震得嗡嗡响。

当然,一颗单炮的威力不足以伤到人,但那惊心动魂的一幕还是吓得大人脸色青紫。

尽管如此,我们仍然热衷于捡哑炮,并乐此不疲。

大年三十午后,我们几个小伙伴蹲在村外一块冬水田边,不是晒太阳,而是晒哑炮,也不是纯粹晒哑炮,而是炫耀谁的篼里哑炮多。

涛娃子最调皮,他心眼最多,他挑一只引线较长的哑炮,插进泥里,在哑炮四周筑一小城堡,留一小眼子,尔后取出火柴,点燃引线,我们几个好奇地把脑袋凑拢过去,哑炮响了,瞬间泥巴飞溅,溅了我们满脸,满身,过年的新衣服成了脏衣服。

这让我们懊恼不已,回到家,还挨母亲一顿胖揍,母亲说是新年头上“封印”。

那时候,有的是奇思妙想,我们把哑炮挑出来收集在一起,从中间掰开,倒出火药,用纸包着,我们做成电影里炸碉堡的那种“炸药包”,我们用火柴点燃,包没炸,却呼呼燃烧起来,火焰腾空而起,壮观。

后来,读了点书,知道过年放鞭炮是驱赶年这头怪兽,就觉得小时候的行动真好笑,我们的快乐就停留在爆泥城堡、制造“炸弹”等简单的快乐之上。不过,这些带有喜庆色彩的美好一直伴随着我们度过无数美好的岁月。

大年初一,逛大街。人挤人,摊挨摊,过年的大街人最多。

我最喜欢去的地方,是乡政府门前的杂货市场,因那里鞭炮摊多,虽然那时鞭炮种类还不是特多,但已有甩炮和擦炮了。

我从篼里抽几张压岁钱毛票,买了一盒甩炮。只有二十几颗,得省着点玩。

远远掷出去。噼,火光一闪,甩炮响了,我的脚,我的心,都跟着跳一下。

整个街上,炮声一遍,闹麻了。

到了大年初一晚上,我们玩不起烟花,就玩冲天炮。冲天炮就是把鞭炮拆散成一个一个的,挷在竹签上,引线朝下,鞭炮屁股倒立起来,点燃引线,嗞地一声,引线的后坐力将鞭炮像火箭一样推向夜空,在空中炸开,星星点点的火星掉下来,划破夜空,自是好看。

我不敢手放冲天炮,就把冲天炮松松地插进泥土中,点燃就跑,站得远远的,看冲天炮在空中爆炸的样子。

在乡下教书时,有一年听说城里要放烟花,我赶了几十公里路的客车,去城里江边看一场烟花表演,烟花噼哩啪啦的声音在嘉陵江上空响了几十分钟。那晚,整个夜空都给烟花照亮,在江中形成绚烂的倒影,漂亮极了。

那是我一生之中见到的最震撼的烟花秀了。

后来调进城,那时的大年三十晚还允许燃放鞭炮,我们就在小区里放,一家一家挨着放,放完回家,就是新年头上了。

再后来,城市禁放烟花炮竹,我们就不放了。

现在,似乎又可定点燃放了。城里有了鞭炮声,城里才有乡村那样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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