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桥

儿童题材小说集《奔跑的冬不拉》以细腻的笔触、精心的刻画、巧妙的构思、绵柔的点缀，在作者天野的文学百花园绽放出一朵耀眼夺目的奇葩。

该部短篇小说集共10篇，聚焦当下儿童的现实观照及催生出的精神风貌，无疑是先锋的、前卫的，且是充满人文关怀、环保自觉的叙事文本。小说的题目醒目而彰显着鲜明、通透的新疆地域特色，和对少年儿童身处乡村草原文明、城市文明的人物刻画。

如《飞向远方》一章，作者以叶尔勒、广明、迪娜3个儿童去贝壳山捡贝壳的故事，通过3个儿童的对话，折射出贝壳山的前世今生、世事变迁，以及3个儿童对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热爱与憧憬，同时叙述了儿童们走近自然、了解自然、热爱自然的无限乐趣。

叶尔勒爱山如家、自始至终坚守“反正山上的东西不能拿走”的规矩；迪娜风趣、幽默、天真、无邪，甚至说出“之前听说海螺里住着一个美丽的姑娘呢”；广明的狡黠、聪慧、直爽，以至于能言传“很早以前，克罗马农人不论男女老少都会佩戴贝壳，贝壳做的项链、耳环、手链、脚链……”的话来。

美好的瞬间，简单而快乐，总是在童年的言谈微笑中留下经典的标记。3个儿童分糖吃的细节刻画，不仅甜蜜一时，也甜蜜读者的心。

《奔跑的冬不拉》是小说集的书名，也是小说中意象最为生动、丰硕，隐喻最为向暖的一篇。篇中出现的“阿肯”一词，在‌哈萨克族的文化中‌，是对‌歌手的一种称谓，特指那些歌手中的优秀者。他们不仅是能即兴咏唱的行吟诗人，还是弹奏民族乐器的高手，是草原上极受欢迎和受爱戴的民间艺术家。在哈萨克族人的心里，阿肯是智慧的化身，是最博学、最有经验的人，人们非常尊重阿肯。作家颇具匠心地代入阿肯、阿肯弹唱会，不仅是叙述哈萨克族人的盛会，还实指幸福、快乐，也喻指美丽乡村、阳光麦田物质层面、生态层面与精神层面的双向奔赴与繁荣。

我尤为着迷《奔跑的冬不拉》中塑造的诸多细节，冬不拉的故事以及冬不拉与阿肯弹唱之间的牵扯与内在勾连。叶尔勒手中的拐杖作为贯穿小说始终的意象，在不同语境中，以搞笑、奇特、变异的面目出现。拐杖成为叶尔勒形影不离的护身符，魔幻且神奇，也成为叶尔勒成长的见证，吸引孩子们的阅读兴趣。小说的微妙之处似乎灵验于此，能以童真的青葱、风趣、自在和无所不能的想像，化解成长中的困惑与尴尬，以寓言化的象征之物承载着意象外的题旨与含义，以幻化羽化般的语言建构小说气氛，实乃独树一帜、技高一筹。

《礼物》一篇笼罩在祥和欢乐的气氛中，阿米娜一家三口到叶尔勒家做客，尝到了手抓羊肉、肚包肉、烤肉、包尔萨克等草原赐予人类最好的礼物。在阿米娜一家三口即将离开萨尔曼草原时，阿米娜还收到叶尔勒送的礼物，并说：“给你的礼物，这是我从呼尔河滩捡来的，上面有图案，很神奇。没事时看看，挺好玩的。”一个鸡蛋大小的石头，通体青绿色，上面有两条白色的线，好像是两条滔滔不息奔腾的河。阿米娜说：“花钱买不来的礼物，我喜欢！”

叶尔勒妈妈给阿米娜妈妈披了一条蓝底印有玫瑰花的方巾，这是哈萨克族的礼节：第一次来家里的客人，都要赠送礼物。通体青绿色的石头和蓝底印有玫瑰花的方巾，见证了哈萨克族和维吾尔族血浓于水的兄弟般的情谊。人间的美好，在这一来一往和小小的礼物中得到升华。司机王叔叔显然是一个汉族人，多民族共生共荣、和谐相处，充分反映了新疆各民族一家亲的生活美景。

没有大话，没有矫揉造作，更没有标语口号，一切都那样朴素、和谐、自然。这不就是新疆各民族向往和渴望的美好、祥和、欢乐的幸福生活吗？

天野的小说能在妙之中营造氛围、巧施审美。文本中几乎所有的叙述都以小主人公叶尔勒的快乐成长收展，将曲折化为神奇、将坎坷化为坦途、将逆境化为动力、将憧憬化为梦境，为儿童而歌、为儿童而写。天野的小说将意料外的构思与萨尔曼草原、月亮潭、山楂岭、呼尔河、克澜湾、贝壳山、蝴蝶谷、珍珠溪等紧密联系，在如童话般的文学世界里信马走笔。由此，建构出美妙的儿童艺术境界。或许天野是在着意构建一部走向西部美学的儿童文学精品。

《月亮潭》是小说集的开篇点题之作，书写了汉族儿童广明和哈萨克族儿童叶尔勒从意外相见到相识、再到相知的感人过程。小说构思奇巧，充分利用新疆独有的人文风貌，书写了城市文化和乡村文化的异同。在两种文化的对比下，透露出时代的变迁、乡村的兴衰这一美丽乡村命题。

环保课题的代入更具时代气息，广明给叶尔勒讲述奥特曼六兄弟的故事和叶尔勒给广明讲述月亮潭、萨尔曼草原的景观，两相对比、两相融合、互交互融，揭示了草原文明与现代文明的互通互融、美美与共。小视角大课题、小故事大道理、小细节大世界，掩卷沉思，小说无不透露出时代气息、唯美气息、民族团结一家亲的气息。

天野小说的审美情趣与建构理念都在指向同一趋势：增加童趣童真和惊艳鲜妍的分量，让真实灵动随情表达溢出，在平凡的心灵深处萃取，畅盈而唯美。天野独具匠心地运用语言，使儿童文学这门艺术获得建构的温暖和时代的热度。于此，《奔跑的冬不拉》才格外显现得童真浓郁，妙趣可陈。

整个文本读后，恰恰如序言中李东华所言：“那些已初步呈现汉语言之美的遣词造句，那些灵动、智慧的表达，那些对于生活细节的敏锐、精准的描摹，那些既充满孩子气又闪耀着思想光芒的惊人之语，都让人生发由衷的赞叹和颂美。”天野都做到了，并做得恰如其分、恰到好处。

（《奔跑的冬不拉》，天野著，山西教育出版社，2024年5月）

刘金桥，字子易，号君山。新疆兵团作协会员、兵团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第七师作协理事。已出版诗集《天魂·心王诗皇》《花雨》《凯旋》《情沁新疆》，杂文集《车排子》《刘金桥美术作品选集》，文选《火热兵团三代人》，散文集《军垦绿洲雪》。诗集《天魂·心王诗皇》获兵团首届文学奖。诗歌《科克兰木 祖国环宇的一颗新星》获新疆戈壁母亲首届文学作品诗歌优秀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