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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在线记者 吴梦琳 摄影 黄潇

“每一步路都不会白走。”这句网络流行语，在孟德芝的人生轨迹里似乎得到了印证：因高考志愿填报失误落榜，1979年，孟德芝接母亲的班，进入成都蜀绣厂，开启了40多年的蜀绣人生。

她的蜀绣人生充满故事性，可以分为两部分：2005年前，她在蜀绣厂上班，师从蜀绣名家肖福兴，潜心技艺，不断精进；2005年，蜀绣厂改制，失业的孟德芝带着借来的几万元，开启了创业之路。

从此，她不仅是蜀绣的一名手艺人，更是蜀绣守艺者。为让这项有着3000年历史的传统文化技艺活下来并走入当下时代，她努力并探索着。

四川在线记者和孟德芝（右）

走进位于成都文殊坊的孟德芝工作室，里面陈列的各种蜀绣作品让人忍不住凑近欣赏：如此栩栩如生的大熊猫、芙蓉花、鲤鱼，确定不是摄影照片？

蜀绣历史悠久，与苏绣、湘绣、粤绣并称为中国四大名绣，尤其以针法丰富、严谨细腻等著称。丝线交织，经纬之间尽显气象万千。三星堆遗址出土的青铜大立人像上的纹饰，被认为是最早的蜀绣。历代以来的多部文献，也有蜀绣作为“蜀中之宝”的记载。

孟德芝出生在成都，外婆和母亲都是绣工。儿时，她常看到母亲坐在绷架旁，飞针走线，将五彩丝线在娟娟方寸缎面上，交织出秀美的画卷。初入蜀绣厂，孟德芝就展现出生长在蜀绣世家的悟性和天赋。在师傅肖福兴的倾心指导下，她在年轻一代的绣工中很快脱颖而出，第一幅作品就拿到了奖，为此，工厂还给她发了几块钱奖金。

1980年底，孟德芝作为团队中最年轻的一员，参与绣制陈列于北京人民大会堂四川厅的蜀绣作品《芙蓉鲤鱼》。1992年，年仅31岁的孟德芝被评为“四川省工艺美术大师”。1999年澳门回归，孟德芝领衔绣制了四川省人民政府赠予澳门特别行政区政府的蜀绣礼物《九寨沟熊猫》。

这些成绩背后，离不开孟德芝数十年如一日的踏实勤奋、刻苦钻研。

从初入蜀绣厂到蜀绣技艺的领军者，孟德芝的成长来自一针一线的磨砺和坚守。很多人只看到孟德芝的天资，但她其实比许多人都更刻苦，把工夫全部花在手头上，从简单的单面绣到双面绣，再到掌握被称为绝技的“双面三异绣”——在同一绣料上绣制出正反两面图样、色彩、形式完全不同的画面，且针迹无痕，真可谓天衣无缝。

《九子·熊猫图》

萌趣可爱的大熊猫，是蜀绣的一大重要且独特的题材。为表现大熊猫特有的毛茸茸的质感，绣工们需要将一根丝线劈分为数十份，用分完后的细丝线绣制，层叠交错，通过丝线的粗细不同、叠数不同，以光影明暗形成自然、蓬松、立体的毛发，才能绣出十分逼真的大熊猫。

回忆起那段生活，孟德芝觉得很单纯也很充实，每天想的就是如何绣得更好。“传统手工艺没有捷径，很多人觉得会很枯燥、很苦，每天一埋头就是几个小时，反反复复做一样的动作。但对我来说，情绪价值是满满的。”孟德芝说。

让孟德芝记忆犹新的是，此前有记者采访她的儿子，问他怎么看待“母亲当年从事蜀绣的辛苦”。儿子毫不犹豫地回答：“你不要觉得她辛苦，其实她从事自己所热爱的事业是很愉快的，内心是很幸福的。”

2005年，蜀绣陷入低谷期。蜀绣厂改制，全厂职工买断工龄下岗。

时任蜀绣厂工会主席的孟德芝也失业了，当时她44岁。她曾打趣自己是“下岗的省级大师、下岗的工会主席”。

孟德芝的人生好像再次走到了一个分岔路口。上一次，她是“被动选择”进入蜀绣厂，但这一次，她坚定地主动选择了蜀绣。

当时，孟德芝的丈夫也失业了，买断工龄的补偿金还没有拿到手，儿子刚好读大学，需要用钱。孟德芝借来几万元，在成都抚琴小区租了一个不到10平方米的老房子，开始对外招生。为保障基本生活和运转，孟德芝常常带着作品辗转宣传推广。

创业，一方面是生活所迫，另一方面也是对蜀绣的一份执念。“几千年的手艺，不能在我们手上失传了。”

《荷花鲤鱼》

起步艰难，但转机也很快到来。多家媒体的报道，让人们知道了孟德芝在对外招生授艺，开始有学生慕名而来。

2006年，成都文殊坊历史文化街区开街，孟德芝受邀入驻，从此有了固定的工作地点。

在文殊坊的支持策划下，孟德芝带领团队承接了《老成都地图》巨幅蜀绣绣制任务，透过一个大大的玻璃房，向外展示蜀绣的整个绣制过程。孟德芝记得，当时还举行了一个专门的开针仪式，慕名而来的众多观众把现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也是在2006年，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公布，蜀绣入列，来自各级政府的各项保护和支持举措随之而来。孟德芝的蜀绣人生第二段征程，迎来了新机遇。

身份转变，孟德芝面临着公司运营和管理的各项繁复问题。但在她看来，蜀绣技艺始终是立身之本。

大熊猫、花鸟、鲤鱼、川金丝猴等，是蜀绣常见的传统题材。一代代绣工们，在同样的题材上不断精进、不断突破，孟德芝也要力争做到极致。

她的代表作品之一，双面同形异色绣《荷花鲤鱼》，一面为红色鲤鱼，另一面为黑灰色鲤鱼，采用蜀绣的滚针、沙针、晕针、切针等针法技巧，鲤鱼的每一个鳞片都是单独绣制，呈现出色彩明快、鲜活灵动的质感。更特别的是，作品呈现出独特的光亮质感，让充满生命力的鲤鱼们，仿佛随着光影的变化游动起来。虚实之间，亦真亦幻。2012年，孟德芝凭借这幅作品，成功申报为中国工艺美术大师。

蜀绣很古老，但在漫长历史星河里的代代传承中，仍在不断创新发展。

在孟德芝工作室里，挂着一幅摄影作品——秋意正浓的川西高原上，雪山巍峨，层林尽染。这是孟德芝蜀绣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一幅蜀绣作品——《秋色高原》的原型。

《秋色高原》

2012年，北京人民大会堂全国人大常委会会议厅重新装饰，需要从四大名绣中各挑选一幅作品进行装饰，并以四大名绣分别展示春夏秋冬四个主题。经过努力，孟德芝工作室承接了蜀绣作品《秋色高原》的绣制任务。

孟德芝带领30多名绣娘，历时100多天，完成了这幅7.5米长、3.4米高的巨幅作品。这幅蜀绣巨作，使用各色绣线300多套色，每套色从浅到深7—12个色不等，包括1200多个颜色。

整幅作品共分5层：最上面一层为天空，呈现出湛蓝天空上飘浮着朵朵白云的高远之境；第二层为绵延起伏的雪山，雄伟壮阔又婀娜多姿；第三层为高原草甸，层层叠叠，疏密有致；第四层为秋日树林，主要采用各种乱针针法，展现层林尽染的斑斓画面；第五层为最下面的草原，需要展现出无边无际的壮阔之感。

当时，孟德芝带领团队每天工作10多个小时，压力前所未有。团队分为上下两个班，由于人员技术参差不齐，孟德芝两个班都要在场。甚至深夜所有人都离开后，她还会把不满意的地方剪掉，自己重新补上。

“这幅作品对光影的呈现要求很高。我们专门请教了一些美术、雕塑大师，想了很多办法，把很多种针法混合使用，动了很多脑筋。”孟德芝感叹，那一次，团队不仅代表的是自身，更代表着蜀绣。四大名绣同台竞技，可以说是一场关于蜀绣的荣誉之战。

这一战，《秋色高原》成为蜀绣传奇之作，也助推蜀绣走向更广阔的时代之路。

多年来，孟德芝的蜀绣作品被国内外多个博物馆、艺术馆和私人收藏家收藏。2018年，李子柒向孟德芝拜师学习蜀绣，并通过短视频形式记录这一过程，向全球展示“蜀中瑰宝”的独特魅力。有在外国的朋友专程给孟德芝打电话，说在视频里看到了她和蜀绣。

时代给了蜀绣更多机会。孟德芝抓住这个机会，开始研发更年轻化的具有实用性的文创产品，样式和配色上相较传统蜀绣更简约，符合现代年轻化审美。

她还尝试从过去单纯的销售产品、制作订单，转向各类IP授权合作，与咖啡、珠宝、汽车及游戏、互联网公司等品牌开展跨界合作，为蜀绣找到更多应用场景。

如今，孟德芝的工作室从文殊坊发展到了郫都安靖、茶店子新金牛公园等多个点位；工作室积极探索新型商业模式，与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等达成长期合作，开展大熊猫蜀绣文创产品的开发和设计制作。

2023年，首届金熊猫奖评选活动在成都举行，获奖证书均用蜀绣纯手工制作而成，全部出自孟德芝团队之手。一针一线，凝聚着东道主四川对获奖者的礼遇和祝福，也再次向世界展示了源远流长的“蜀中瑰宝”的风采和生机。

曾经，孟德芝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老师，但高考志愿填报的失误，让她与这个梦想失之交臂。命运似乎走了一个回环，扎根蜀绣的孟德芝，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曾经的梦想——开设工作室招收徒弟，在多个传习基地传授蜀绣技法。在孟德芝的学员中，有多人成长为省级工艺美术大师。

从2019年起，孟德芝作为外聘老师，长期任教于成都纺织高等专科学校。

如今，她教授的是该校第二届蜀绣班学生，也观察到了一个可喜的变化：在第一届蜀绣班学生中，有不少是因为专业调剂等原因而入学，对蜀绣完全不了解；而第二届，学生几乎都是怀揣着热情，主动选择的这个专业，还有几位男生，一心想要成为“绣郎”。

这些00后的加盟，为蜀绣带来很多新创意和想法。孟德芝总是鼓励他们，把00后喜爱的潮流元素带到蜀绣中来，为蜀绣打开新的“视野”。

孟德芝不仅活跃在幕后，还走到台前——开直播、录网课、拍视频等，积极拥抱新时代。在2025年5月28日举行的第九届中国成都国际非物质文化遗产节开幕式上，她与多位非遗代表性传承人及李子柒等，共同完成了一场“非遗走秀”。

2025年初，成都出台《成都市蜀锦蜀绣高水平保护高质量发展三年行动计划（2025—2027年）》。孟德芝仔细研读，注意到其中专门提到“实施跨界融合创新行动”，培育蜀锦、蜀绣的关注者、欣赏者、消费者、传承者。

近年来，孟德芝多次代表蜀绣技艺人员，赴瑞士、法国、日本、意大利、德国、韩国、美国、澳大利亚等国家和地区表演刺绣技艺，也与外国艺术家进行文化共创。走向国际舞台，让她更加意识到蜀绣的独特魅力。

对于未来，孟德芝还有一个梦想：希望能真正把蜀绣做成一个大众认可的有知名度的品牌。

记者：蜀绣与苏绣、湘绣、粤绣齐名，为中国四大名绣之一。在您看来，相较于其他名绣，蜀绣有什么特点？它承载了哪些独特的巴蜀文化基因和精神风貌？蜀绣针法的主要特点是什么？

孟德芝：蜀绣的历史非常悠久，最早可上溯到三星堆文明，出土的青铜人像上能看到蜀绣的痕迹。蜀绣根植于巴蜀文化的沃土，又超越了地域局限。在地理环境、风俗习惯、地方文化艺术等因素的影响下，蜀绣在长期不断的发展中，逐渐形成了严谨细腻、光亮平整、构图疏朗、浑厚圆润、色彩明快的独特风格。

如今，蜀绣针法已发展到12大类130多种，是四大名绣中针法最为丰富的。尤其是独创的锦纹针，通过精密排列，模仿蜀锦织物的纹理结构，将不同彩丝相互交织成上百种纹样，形成独特的视觉效果。还有交叉针、螺旋针等，极大地丰富了蜀绣的表现形式和艺术风格。宋代文献记载：“织纹锦绣，穷工极巧。”反映了蜀地织绣工艺的精湛，也展现了蜀绣技法之难。‌

记者：多年来，在对蜀绣的坚持中，您觉得这一行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孟德芝：以前我们都说绣花匠，觉得这是一门手艺。2006年，蜀绣入选国家级非遗代表性项目后，很多人意识到，蜀绣不只是一门手艺活，还是有着悠久历史的传统文化的瑰宝。这几年，媒体对蜀绣的宣传力度很大，大大提升了蜀绣的知名度。在政府支持和各界努力下，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蜀绣的文化价值。

这几十年来，蜀绣市场有高峰、有低谷。有一段时间，这个行业还很热，各个行业的人都涌进来，导致市场一度很浮躁、很乱，出现了很多滥竽充数的产品，但始终有人在坚持、在传承。

蜀绣活了3000多年，活到今天，证明这确实是好的，是有生命力的。

记者：如今涌现了很多新一代的非遗从业者，以李子柒为代表的年轻文化创作者，通过短视频等方式传承和发扬这些古老技艺。在您看来，如何在坚守传统与拥抱现代潮流之间找到平衡？

孟德芝：现在的年轻人是非常有文化自信的，也是非常有主见的。我一直都特别鼓励年轻一代要有自己的想法，要大胆进行创新。

例如，我在高校带的学生，都是00后。我常常让他们动脑筋创作，不要老师说什么就只做什么。他们将年轻一代喜爱的动漫、游戏，还有各种三维技术等与蜀绣结合，我觉得非常好，鼓励他们就是要有创新精神。我希望他们不仅要传承技艺，更要为这个行业带来新鲜的动力。

记者：您提到传统工艺要发展必须创新，您在蜀绣的创新方面做了哪些尝试？

孟德芝：蜀绣发展到今天，技术上的突破和创新已经很难了。我们所做的，更多是在题材和表现形式上进行改良和创新。例如，进行一些现代审美的简约风格的蜀绣题材的创作，借鉴其他刺绣品种的创作理念，在一些作品中加入金银丝线等。

我们设计了一个大熊猫主题的文创系列，用比较简约、抽象的风格，艺术化展现大熊猫的神韵。这与过去“写实”的大熊猫的呈现方式，是完全不同的。还有就是，蜀绣的应用，过去主要是作为工艺品、礼品，现在我们尝试进行更年轻态的文创产品的设计和制作，让蜀绣走入大众视野。

记者：近年来，您在跨界合作、IP授权方面进行了不少探索尝试，您有哪些心得？

孟德芝：传统蜀绣耗时长、价格高，如果只是作为工艺品和收藏品，销路的确很有限。一个行业要良性发展，绝对不能孤芳自赏，而是要真正走入时代，走到大众中。

这几年，我们尝试了跟游戏、咖啡、酒，还有一些国际大牌服饰等进行合作和IP授权。这是在这个时代蜀绣发展的一条新路，也通过这些当下年轻人喜欢的方式，让更多人了解蜀绣。未来，我们也还会在这方面继续努力。

但作为蜀绣传承人，我们一直有一个梦想：把蜀绣做成真正的、有名气的自有品牌。我们要有这个文化自信。

记者：AI技术日趋成熟，您之前尝试过在蜀绣制作中与AI相结合。您认为AI能否助力蜀绣发展？

孟德芝：AI技术主要被应用于刺绣前的选稿环节，通过AI生成的精美图画作为绣稿，更高效地满足个性化刺绣需求。随着时代发展，年轻人审美观改变，蜀绣必须与时俱进、创新发展。我们一直用很积极的态度，推动传统工艺与现代科技融合。

AI技术帮助更多人用照片、图稿等制作成蜀绣的图稿，降低了创作门槛，也满足了更多人对个性化蜀绣作品的定制。

记者：您在44岁时，已经是同年龄段蜀绣技艺的领军人物，却遭遇下岗走上创业之路，当时的想法是什么？

孟德芝：下岗的时候，蜀绣厂有很多职工转业了。但我觉得自己除了绣花，好像也没有什么技术，不知道能干什么。创业做蜀绣，当时是生活所迫，但内心还是对蜀绣有一份不舍和执念。

虽然我在蜀绣厂待了很多年，但创业真的算是从零起步。那段时间真的很艰难，钱都是借来的，租了一个旧房子，不到10个平方米。然后，对外招生，从一个学生到两个、三个，一步一步慢慢地做起来。

后来，在成都金牛区政府的支持下，我有了一些启动资金，注册了公司。蜀绣厂的一些老同事加入进来，我们开始接到一些来自博物馆的订单，价格很低，只能维持基本生活。不过，大家内心是充实的。就这样，我们踏踏实实地、一个一个地做。

记者：作为国家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和中国工艺美术大师，您现在的生活和工作状态是怎样的？

孟德芝：非遗已经不再是传承人个人的事，也不只是单纯的手工艺，它涉及的是文化自信，是文化传承的一部分。

刚接触蜀绣时，我想的还是解决个人的生计问题。如今，传承与发展，是我需要面对的更大课题。现在，我大量精力是带学生，培养新一代的传承人，以及参加各类非遗相关的社会活动，继续宣传、展示蜀绣。

作为手艺人，绣花针永远不能丢，我还要继续练内功。我正在筹备一幅以明代著名画家仇英的画作为原型的蜀绣长卷作品，我带了一个10多人的团队在做，可能需要几年时间。我希望做成像《秋色高原》那样可以传下去的作品。

记者：传统工艺非常需要沉得下来，技术的进步几乎要以年计算。但在现在的快节奏生活中，如何引导新一代传承人克服蜀绣创作的枯燥性，真正扎根于这门技艺？

孟德芝：蜀绣与所有传统手工艺一样，确实需要静下心来磨炼技艺。这需要踏踏实实、认认真真的精神，如果没有这样的精神，就干不了这一行。在蜀绣厂工作的时候，我们每天思考的是如何把作品绣好，坐在那里绣一整天，也不会觉得很辛苦很累，反而乐在其中。正是那样的沉淀，才有了后来的这些。

现在的年轻人面临各种各样的生活压力，刚入行确实挣不了多少钱。在我的工作室学员中，有人兼职做导游减轻生活负担，也有学员曾经离开蜀绣，后来又回来了，都是因为拥有对蜀绣的一份热爱。只要他们对这行有热爱、有热情，我都会鼓励。

记者：仅靠几位大师，无法传承一门工艺。您认为当前蜀绣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什么？如何让更多力量参与进来？

孟德芝：蜀绣要发展，必须依靠年轻一代的传承人。过去，我们采用师傅带徒弟的形式，对技艺的磨炼是很好的。但如今，高校开设蜀绣班，不仅是培养匠人，更是培养具有审美、创新和自我想法的、多方位的蜀绣人才，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愿意加入这个行业，这一点是不用操心了。

不过，再好的东西，也必须有市场。首先要能存活下去，才能讲发展。这是当前蜀绣面临的一个很大的挑战，需要我们共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