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山河为舞台,发出热血的抗战呐喊丨烽火号角·文艺作品中的抗战

2025-08-14 19:05:03来源:四川在线编辑:牛霄

 

编者按

 

80年前的今天,日本向世界反法西斯同盟国无条件投降,中国人民的反侵略战争取得伟大胜利。烽火淬炼文艺筋骨,岁月沉淀精神底色。在这条艰苦卓绝的民族觉醒与抗争之路上,文艺作品发挥了难以量化的精神作用,成为射向敌人的一颗颗“子弹”、投向侵略者的一支支“投枪”。

 

《四川日报》“天府周末”副刊循着文学、美术、戏剧、影视4条脉络,梳理跨越历史长河的抗战主题文艺创作,推出“烽火号角——文艺作品中的抗战”特别报道。这些熔铸了血与火的经典作品,既保存了峥嵘岁月的民族记忆,更照亮了和平年代的前行之路,展现着中华儿女的家国情怀。本期,就让我们在历史的回响中,感受文艺作品穿越时空的精神力量。

 

 


 

川剧《还我河山》剧照。自贡市川剧艺术中心供图

四川在线记者 郑志浩

 

 

 

烽烟作幕大地为席,舞台上铭刻不可磨灭的抗战记忆

 

 

 

“……由大都会灰色的舞台,走向日光,走向农村,走向血肉相搏的民族战场,这一舞台的转变和广大抗战观众的要求,必然使我们戏剧艺术获得新的生命……”这段由著名剧作家田汉起草的《中华全国戏剧界抗敌协会成立宣言》,时隔80多年的岁月,在今天回顾,依旧掷地有声。

以抗日战争为主题的戏剧,在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中砥砺民众、鼓舞士气。当下,以剧作的形式歌颂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叩问人类良知和复杂命运,仍然是戏剧舞台上不可忽视的创作趋势之一。在烽火映照的舞台春秋中,探寻剧作背后的传奇,一幕幕浓墨重彩的故事就此展开。

川剧《还我河山》剧照。自贡市川剧艺术中心供图

戏剧名家的怒吼在烽火中淬炼

身处抗战大后方,在舞台艺术领域,川渝一带曾经云集活跃来自全国各地的名家。戏剧团体和文艺、演艺界知名人士汇聚,拉开了一幕幕“舞台上的抗战”。

在民族存亡危急的时刻,身处川渝大后方的剧作家将个人的创作融入时代的火浴中,发出了热血的抗战呐喊。其中,郭沫若编剧的《屈原》,在当时被认为是“空前杰作”。

“你劈吧,劈吧,劈吧!把这比铁还坚固的黑暗,劈开,劈开,劈开!”1942年4月3日,郭沫若的《屈原》在重庆国泰大戏院上演。金山、张瑞芳等一批优秀的演员在17天时间奉献22场演出,场场爆满。

编剧郭沫若和演员金山,双方的一拍即合颇具传奇色彩。1942年1月,郭沫若开始创作话剧《屈原》。仅用10天,五幕历史剧《屈原》便大功告成。由于写得过猛,一支派克钢笔还被折断。郭沫若回忆说“提笔写去,即不觉妙思泉涌,奔赴笔下”。

《屈原》话剧封面图。人民文学出版社截图

作为剧中屈原的饰演者,知名演员金山在接触剧本后闭门谢客,模仿屈原的身形体态,时常穿着长袍徘徊于嘉陵江畔,面对着江流与乌云,口中吟诵《楚辞》和《屈原》里的台词,入戏之深令人叹服。

救亡图存,是最大的生存背景。战争年代,戏剧人手中的笔就是枪,口中的台词就是射向敌人的子弹。正如文化学者吴卫民所言,对抗战救亡主题戏剧的评价,不是精巧的结构、华美的台词、美学的意象的评价,而是生与死的评价,是血与火的衡量,是战鼓、号角、呐喊、搏杀的记录与表现。

同样在雾霭沉沉的现实中寻找曙光,另一位剧作名家曹禺在宜宾江安留下生涯中的“蜕变”之作——《蜕变》。在当时的国立戏剧专科学校任教的曹禺,为躲避日寇轰炸,在1939年跟随学校从重庆迁至四川江安县。

曹禺和《蜕变》剧本。来自重庆抗战戏剧博物馆

《蜕变》是曹禺在全面抗战爆发后独立创作完成的第一部多幕剧。剧作描述了抗战后方一个充满“旧”作风的医院在“新”干部到来后,实现蜕“旧”变“新”的故事,展现了抗战时期民族国家“蜕变”的光明前景。

燃烧的抗战热忱,让曹禺顶着胃病的折磨创作《蜕变》。写作时,曹禺胃病复发,疼痛难忍,学生季紫钊制作了一个可以在躺椅上写作的“写字台”。曹禺每写完一幕,演出队伍就排练一幕。该剧在1940年4月在重庆首演后引起轰动,随后剧作在柳州、长沙、昆明等地巡演。

历史土壤的滋养孕育舞台精品

时代环境的变化,推动抗战题材舞台艺术作品持续更新。这一题材不仅承载着主流价值,更是孕育精品的艺术源泉。

艺术作品根植于人民群众土壤,在音乐剧《我是川军》的创作过程中得以体现。四川交响乐团、四川省歌舞剧院联合出品,廖昌永担任艺术总监,魏明伦担任文学顾问,查丽芳担任编剧,王舸担任导演……从创排名单来看,文艺名家的加盟给再现川军抗战这一宏大的历史事件提供了硬实力支撑。从观感来讲,“硬核”的主题之外,打动观众的心底柔软之处的更是情感的共鸣。

《我是川军》以川军老战士的角度,再现了川人出川抗日的真实经历。“我叫梁草,是一名老兵,我今天给大家讲的是我入党前的故事。这一面死字旗,是一位老人送给他即将抗日的儿子的。”在一段娓娓的讲述下,《我是川军》拉开帷幕。懵懂年轻人想要安宁幸福的生活,却走上了残酷的血火战场:不愿杀生的和尚拿起了枪,满门心思想着唱好川剧的演员和敌人扭打肉搏,连长明知胜利无望却选择坚守要隘等待援兵……四川男儿勇上战场抵抗日寇的场景,让全场的观众为之震撼、流泪、鼓掌。

《我是川军》剧照。四川省歌舞剧院供图

《我是川军》2017年首演,连续演出80余场,场场爆满。究其原因,除了川人对川军战士英勇无畏、敢于牺牲的敬意和缅怀,还有剧作的形式更新。在残酷的战争场面之外,《我是川军》强调青春感和凡人情感,亲人的离别、爱情的憧憬、重逢的试探等音乐元素,带来更为饱满的观感。

《我是川军》剧照。四川省歌舞剧院供图

以往严肃的军人形象在剧中也更为多元。奔赴战场的新兵、半聋半哑的和尚、浑身江湖气的煽猪匠等人物设定,把战争中人物的复杂多面充分展现出来。演唱之外的对白环节,演员全程用川话演出,更让在场的四川观众感到格外亲近。

向历史的更深处挖掘,不只有川军出川抗战这一大众熟知的题材。话剧《铁血西迁》作为优秀剧目,在2015年曾参加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人民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优秀剧目展演。

这部话剧挖掘呈现宜昌大撤退——一段被称为“中国实业上的敦刻尔克”的历史事件。

1938年秋,日军攻陷武汉。彼时,数千家内迁工厂和大量人员滞留宜昌,等待由宜昌经川江紧急西迁撤往抗战大后方四川。危机重重下,以四川重庆民生公司总经理卢作孚为首的爱国实业家,在中国共产党的积极配合和支持下,团结各方力量,克服种种困难,组织数千只大小木船协同抢运、前仆后继,冒着敌机的炮火与侵华日军抢时间,用短短40天時间完成了安全西迁任务,从而保全了民族的工业命脉,为中国人民坚持持久抗战、最后打败侵略者积蓄了力量,奠定了基础。

《铁血西迁》海报。四川人民艺术剧院供图

剧中,除了卢作孚之外,川江沿岸的袍哥、码头上的搬运工人等充满巴蜀特色的人物也被搬上舞台,再现了抗战时期,四川大后方的民众为抗战所作出的贡献和牺牲。而剧中,还大量使用了四川方言、川江号子等巴蜀文化元素,让整部戏充满巴蜀特色。

《铁血西迁》剧照。四川人民艺术剧院供图

该剧是四川舞台艺术中少有的聚焦抗战大后方的作品,多角度呈现社会各阶层在国难中的抉择,深化对人性与民族大义的探讨。经过实地走访、拜访后人等,主创团队架构了原创剧情,将这段抗战传奇重新拉回国人的视野。导演王延松曾介绍,剧中除卢作孚而外其他角色均为虚构,上演了烽火连天之下的种种人心样貌,主人公之外的小角色的演绎精彩。“回到历史原点,以全民族抗战的大视野,再现军人使命与国家情怀。”

 

 

配梨园映照肝胆 川剧传承热血不熄

 

 

从1724年“庆华班”于成都招徒算起,川剧经历了约300年岁月,其自身发展的节点也与民族命运、国家兴亡息息相关。川剧人既是抗日战争波澜壮阔岁月的亲历者,也从那段全民休戚与共的历史中汲取着创作的养分。

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之际,从川剧的历史长河中打捞经典剧目,那些舞台上的形象依旧鲜活生动。翻飞的水袖、铿锵的锣鼓、深情的唱腔,将我们重新拉回那烽烟弥漫的岁月,再现梨园里的热血情怀。

托古喻今与时装川剧

热血情怀播撒不屈抗争火种

抗日战争时期,全国戏曲演出中心转移到了川渝一带。四川本土川剧艺人奋战在舞台抗战的一线,以艺术为武器,提振士气、团结民众,在文人军士、妇孺老幼心中播撒抗争的种子。

川剧艺人既有“旧瓶装新酒”编演托古喻今剧目的行动,也有上演抗战新戏的探索。

“唐三千,宋八百,数不清的三列国”是川剧剧目丰富度的形象表述。其中,讲述三国故事的川剧剧目为数众多,川剧剧作大师黄吉安创作的《江油关》就是托古喻今的抗战佳作。

川剧《江油关》改编于《三国演义》。蜀汉末年,魏将邓艾偷渡阴平,突袭江油,守将马邈变节,其妻李氏劝谏不成后殉国。邓艾鄙马邈不忠不义,遂将马邈斩首,并礼葬李氏。李氏夫人的气节,和不战而降的马邈及举国降魏的后主刘禅形成鲜明的对比,受到后世的尊崇和褒扬。

三国故事对四川观众天然具有亲近性,而传统故事改编获得新的抗战寓意更让观众深深触动,《江油关》在抗战时期大受群众欢迎。

《卢沟桥头姊妹花》《滕县殉国记》《台儿庄大捷记》《八百孤军》……仅从剧目名称,就可以看出这些都是抗战新戏。它们在当时有一个共同的名称——“时装川剧”,从重大社会时事中获取灵感。

刘怀叙创作的抗战川剧《芦沟桥姊妹花》是其代表作之一。富绅之女在卢沟桥事变后,秘密出走去参加抗日义勇军。星夜离家的女儿们让富绅幡然醒悟,不再阻拦,喊出了:“你们有儿有女爱国,不要阻止他们,由他们去干,由他们去抗日”的怒吼。这样的怒吼,也是广大民众心底的心声。

“买飞机炸鬼子!”

聚焦凡人微光汇成艺术伟力

在自贡釜溪河的崖壁上,一幅巨型标语——“还我河山”引人注目,落款为“自贡市抗敌后援会制”。“还我河山”标语的书写,复刻了冯玉祥的手迹。

自贡因产井盐而富商云集。冯玉祥来此募捐抗战资金,有感于民众慷慨解囊,题写“还我河山”四字。

踊跃献金抗日救国的热潮,出现在川剧舞台上,增加了更为强烈直白的呼喊——“买飞机炸鬼子!买飞机炸鬼子!”这样情感浓烈的台词,来自川剧《还我河山》。

这部历史大戏于2014年底上演。“从平凡人的角度,讲述有情感共鸣的故事,是这部剧的最大特点。”自贡市川剧艺术中心副主任谢智雄介绍,虽然剧名来自冯玉祥的题词,但实际上冯玉祥并没有出现在剧情中。全剧从自贡盐商经历的悲剧故事出发,讲述商人的觉醒和抗争,以平民百姓的心态,演绎一个接地气的故事,提醒当代人勿忘国耻、铭记历史。

亮相北京梅兰芳大剧院、登陆上海美琪大戏院,跟随《还我河山》演出过程中,谢智雄在每次谢幕环节都能看到观众饱含热泪的眼光。“没有拔高的人物,很多观众看完后都讲这就是当下传统戏曲应该有的故事。这种真挚情感的共鸣让演员很感动。”

同样以大后方抗战为切入点,泸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传习所打造的《热血芳华》在今年首演。该剧以抗战时期西南联大迁校泸州叙永为背景,通过一群青年学子在战火中觉醒、在抗争中成长的壮烈历程,以小见大彰显家国情怀,博得业内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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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棣之花》

郭沫若在1920年最初创作、并在抗战时期进一步修改的历史剧。剧中讲述了战国时期,韩国大臣严仲子与丞相侠累有仇,他找到聂政刺杀侠累。聂政成功刺杀侠累后,为不连累姐姐聂嫈,自毁面容后自杀。聂嫈不顾危险女扮男装前往韩国,在认出弟弟的尸体后,她向众人讲述了弟弟的事迹,随后悲愤交加而死的故事。郭沫若将两千年前的历史故事放置在抗战宏大的时代背景之下,赋予了《棠棣之花》反分裂、重团结的思想寓意。1985年,四川人民艺术剧院曾经重排郭沫若所编写的这部历史剧。

《法西斯细菌》

1942年,夏衍创作了抗战五幕剧《法西斯细菌》,倡导以人文科学的精神,扑灭作为精神病菌的法西斯主义。故事描写一位潜心于细菌学研究的科学家俞实夫,在日本侵略军烧杀抢掠的残酷事实面前,终于从不问政治到走入反法西斯斗争行列的觉醒过程。剧作以朴实的风格,展开对人物的深刻解剖、刻画,力图“从小人物的生活中反映这个大的时代,让当时的观众听到些将要到来的时代的脚步声音”。

《滕县殉国记》

1938年3月,爱国将士王铭章在山东滕县抗击日寇壮烈牺牲后。有着“川剧界莎士比亚”之称的著名川剧作家刘怀叙随即去访问王铭章生前好友、家属及上下级军官,夜以继日地写出了再现王铭章英勇抗日事迹的《滕县殉国记》剧本,揭露日寇法西斯罪行,歌颂中华儿女浴血奋战、英勇报国故事。这部川剧在成都演出时引起了巨大轰动,剧场水泄不通,成为“时装川剧”代表作之一。

《笑娃娃的抗战》

四川省曲艺研究院大型曲艺剧《笑娃娃的抗战》2015年在成都上演。该剧以四川老一辈曲艺人的抗战经历为蓝本,讲述了金钱板艺人“笑娃娃”与清音艺人“小月仙”历经艰险派送“英雄帖”,组织血性川人出川抗日的传奇故事。该剧由巴蜀笑星叮当、四川扬琴“德派”传人吴瑕以及矮冬瓜、胖姐等笑星联袂演绎。剧目创作融入了四川清音、四川扬琴、四川金钱板、四川竹琴等多种曲艺表现形式,以生动诙谐的表演风格展现当时民间艺人质朴的爱国精神。

《赵一曼》

四川人民艺术剧院创作的大型话剧《赵一曼》2016年首演。该剧从1936年8月1日赵一曼受刑前夜开启叙述,再现了赵一曼从青年知识分子成长为坚贞的抗日战士的心路历程。话剧采取无场次话剧的形式,打破时间轴,采用插叙和倒叙等方式,短时间内切换场景,从多个角度展现英雄赵一曼的血与火的生命历程,对赵一曼的人性刻画细致入微,在北京、哈尔滨等多地演出广受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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