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洪林
老童(本名童光辉)的散文集《时光侧影》,记录生活点滴,打量世间万物,童心贯穿其中。这种童心并非幼稚的天真,而是历经沧桑后,对生命本真的坚守;是阅尽千帆后,对生活诗意的执着;更是面对世界时,那份永不褪色的好奇与善意。
一是以赤子之心观物,万物皆有灵。
老童,老儿童也,以孩童般的好奇打量世界,在平凡事物中发现诗意与哲思,这种视角让自然界的生灵与景物都焕发出鲜活的生命力。他不追求宏大的叙事,而是钟情微小的存在,仿佛通过放大镜观察世界,让每一片叶、每一朵花、每一只鸟都成为主角,诉说着生命的奥秘。
在《洼地桃花》中,他将目光投向那些开在洼地、少人问津的桃花:“春天来了,季节到了,就尽情地开,奔放地开,如火一般燃烧着开。把美好的生命呈现出来,虽无人关注,无人欣赏,但并不寂寞。”他不哀叹桃花的“无人识”,反而赞美其“生命的绽放本身就是天地间的一种大美”。这种对自然生命本真状态的尊重,正是童心的核心——不以外在的评价定义价值,只看重事物自身的存在与绽放。这种对自然生灵的共情,正是童心的体现——将万物视为平等的存在,与之对话,为之忧虑。
在《三只蝉》中,他对秋日里掉落的3只老蝉倾注别样情感,小心翼翼地将蝉放回紫藤,“希望它们重振旗鼓,再次为夏花而欢呼,为生命而呐喊。”这种对即将逝去的生命的珍视,如同孩童面对受伤的小虫时的怜悯,不带丝毫成年人的冷漠与麻木,只有对生命本身的敬畏。
二是以赤诚之心观己,初心永不改。
作者在回望个人经历时,始终保持着对初心的坚守,无论是求学、工作还是创作,字里行间都流露着如孩童般的真诚与执着。他不回避过往的青涩,不掩饰内心的感动,这种坦诚的自我观照,让作品更具打动人心的力量。
在《校庆》中,作者回忆1977年首次参加高考的经历,即便因政策未能提前入学,仍坦言“这人生第一次成功破门,从此,却给足了自己后来学习工作,巨大的信心”。这种对年少时奋斗经历的珍视,不加修饰的真情流露,如同孩童珍藏奖状般纯粹。对大学生涯的铭记,满是对青春岁月的怀念,那份对知识的渴望、对未来的憧憬,依然清晰如昨。
在《我的写作》里,他追溯自己的创作历程,坦言“文学已然成为自己言行之标志,生命之全部。不问收获,但问耕耘,看将来之时日,必是心花怒放之世界”。这种对写作的纯粹热爱,如同孩童坚持自己的玩具般执着,未曾被岁月磨去棱角。这份对初心的坚守,正是童心珍贵的品质——不因外界变化而动摇,始终忠于内心的热爱。
三是以童真之眼观世,生活皆诗意。
无论是日常琐事还是人生经历,在作者笔下都染上童真的色彩。他善于从平淡中提炼趣味,于琐碎中发现温暖,让生活的每一个片段都成为诗意的注脚。他的文字没有刻意的雕琢,却如孩童的涂鸦般真挚,每一笔都流淌着对生活的热爱。
在《理发记》中,他回忆起“随爷爷步行到公社街边去,找个剃头匠,收拾收拾,叫剪脑壳”的经历,字里行间满是怀旧的温情。成年后,在海南街边再次体验路边理发时,如同孩童般对生活细节充满新鲜感,将寻常的理发场景化作对时光流转的温馨回味。他甚至会将理发的自拍发到朋友圈,“亲们点赞不少。”这种乐于分享生活点滴的心态,正是童心未泯的写照——对平凡的快乐充满热情,不因年龄增长而变得刻板。
在《打电话》中,他写道:“如今,退休了,事交了,自然电话也少了。整日没人呼叫,正常;三天、两天电话铃不响,也正常。曾经与人笑谈,说为了打破这绵长的沉寂,自己会偶尔坐在家里,用自己的手机拨打自己的座机。”这种略带孩子气的举动,让人感受到一份坚守——即便生活归于平淡,依然用心维系着与世界的连接,如同孩童用简单的方式确认自己的存在。
德国文艺评论家瓦尔特·本雅明曾说:“真正的艺术品都带有其时代的印记,却又能超越时代,成为永恒的见证。”《时光侧影》便是如此,记录了个人学习、工作、生活的时代变迁,更留存了一份永不褪色的童心。这份以姓命名的“童”心,观物、观已、观世,也体现了作者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让他在自然中发现美好,在生活中提炼诗意,在岁月中坚守初心。
(《时光侧影》,老童著,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25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