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影液里的家国魂——电影《南京照相馆》中匹夫之责的觉醒之路丨西岭雪·影视评论

2025-08-21 16:37:17来源:四川在线编辑:牛霄

聂春燕

电影《南京照相馆》以老金、阿昌、林毓秀等蜷缩于时代褶皱中的小人物为切入点,在显影液的光影变幻间,徐徐铺展出一幅个人命运与家国命运紧密交织的觉醒画卷。当国家大厦将倾,“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不再是训诫,而是化作每个普通人用血泪书写的生存哲学。这正是近代中国从沉沦走向觉醒的生动缩影:无数看似一盘散沙般的个体,在亡国灭种的巨大危机面前,最终汇聚成聚沙成塔的磅礴力量。

从苟活到守节:老金算盘里的民族大义觉醒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然而,在战火纷飞的年代,生存都成了奢望,更何谈礼节与荣辱。

照相馆老板老金,初登场时带着小市民的典型印记。他语重心长地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种明哲保身的生存智慧,在近代中国的乱世中,曾是底层民众的普遍选择。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当国家面临生死存亡之际,个人的苟安又怎能长久?命运的转折点悄然降临。

当老金被迫冲洗日军屠杀平民的照片时,显影液中逐渐浮现的真相,如同一把炽热的烙铁,狠狠烫穿了老金事不关己的铠甲。那一刻,他突然如梦初醒: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日军的屠刀不会因为他老实本分就网开一面。

于是,这个连账本都要精确到铜板的小老板,作出了最“亏本”的决定——将罪证底片缝进衣角,喃喃自语:“谁活下来,就把这些交给能为南京人说话的地方。”当他最后引开日军,将相机砸向敌人的瞬间,完成了从照相馆老板到民族“守夜人”的华丽蜕变。

这种转变,恰似“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倡导的责任担当在战火中的觉醒。那些曾各扫门前雪的国人终于明白,个人的苟活在国家沦陷面前,不过是待宰羔羊的幻想。

从顺从到反抗:阿昌懦弱下的匹夫之勇觉醒

在强权的压迫下,个体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邮差阿昌登场时,带着底层小人物特有的怯懦。为了活命,他冒充照相馆学徒,在日军枪口下冲洗照片时,手抖得连显影夹都握不稳。

他起初的逻辑简单而直接:“他们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只要能活着。”阿昌的顺从,是个体在绝对暴力面前的本能蜷缩,也是民族精神尚未觉醒时的集体写照。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在民族危亡之际,独善其身已是奢望,唯有反抗才能求得生存。人性的光辉,往往在最绝望的时刻迸发。

当阿昌目睹日军将啼哭的婴儿摔死在石阶上,伊藤却在一旁若无其事地调整镜头光线时,他胃里的痉挛瞬间变成心里的震颤。那个夜晚,他偷偷多曝了一套底片——这个动作很轻,轻到只有暗房的红光默默见证;这个动作又很重,重到足以压垮暴力精心构建的谎言。

从被迫冲洗到主动留存,在阿昌的转变里,藏着近代中国最珍贵的匹夫之勇。这种勇气,并非战场杀敌的壮烈豪迈,而是在认清绝望后依然选择反抗的坚韧不拔。就像孟子所说:“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阿昌虽未舍生,却以自己的方式践行着对正义的坚守。

从小我到大我:林毓秀戏服中的民族精神共振

“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女伶林毓秀的觉醒,带着传统文化的深厚基因。她本是跑龙套的演员,日军侵占南京后,她被迫为侵略者唱《贵妃醉酒》。脂粉掩盖下的,是内心深深的屈辱。

当她在化妆镜前精心勾勒穆桂英的脸谱时,那句“我唱的都是保家卫国的戏,我懂”,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传统文化中家国同构的密码之门。“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林毓秀是以这样的情怀,实现了从小我到大我的升华。

她的蜕变,体现在她对“戏”与“实”认知的深刻转变上。起初,她觉得“唱戏是假的,活着才是真的”;后来,她将藏有底片的戏服穿在身上,冒着枪林弹雨冲出南京城时,才真正明白:有些“假”比“真”更重要——穆桂英的戏文里藏着民族的骨气,她携带的底片里,藏着民族的真相。

当她在废墟上唱响《牡丹亭》,那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不再是儿女情长的叹息,而成了对山河破碎的悲鸣,对文明不灭的呐喊。影片结尾,幸存的林毓秀带着金家遗孤和底片,坚定地走向远方的曙光。

《南京照相馆》里的小人物,没有惊天动地的伟业,他们的觉醒或许带着犹豫,他们的反抗或许带着笨拙,但正是这些看似微弱的光,照亮了近代中国从一盘散沙到众志成城的漫漫长路。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被无数次提及的话语,在《南京照相馆》里有了最具体、最生动的注解:它不是一句空洞的口号,而是老金砸向敌人的相机,是阿昌藏在衣角的底片,是林毓秀穿在身上的戏服。

当国家的命运沉重地压在每个普通人肩头,个体的选择便有了超越个人的深远意义——这或许就是历史最深刻的启示:一个民族的复兴,从来不是少数英雄的独舞,而是无数小人物在关键时刻的挺身而出,用他们的血肉与灵魂,挺起民族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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