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上草|刘诚龙:雨后与君书

2025-09-18 19:13:00来源:四川在线编辑:裴蕾

刘诚龙

先向君兄报告一个小心得,近来有个发现,经营万事,莫如经营身体,自然,次发现是,经营万事容易,经营身体蛮难。想要减个肥,兄弟我跑断了腿。古有言,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胖子不是一口吃成的,这是从前慢哪,从今快是,一天可以建成罗马,一口可以吃成胖子。晚饭过磅,比晨起过秤,少说要重两公斤,多时竟重三公斤。看到过生理解剖图,那胃貌似女士小坤包,装起美味佳肴来,如何就成了麻布袋子?不解。

我解这个不解,是跑步。跑步难,可是跑步爽。

日出,我穿一条短裤,挂一件背心,开门跑百步,身子一转,转进恩高冲。恩高冲两山对出,说是一条马路,一天过不了几辆车,定义为山乡小径更准。山青哪,满山的树与竹,草绿呢,满田的草与花。草类繁多,有几块田里长满了辣蓼草,田边是青蒿,想必青草香,是这两种草合成配置,跑步深呼吸,草香入心入脾。

君兄,我还有一个小发现,乡下多乐,鸡鸣犬吠,牛哞羊咩,几乎无时不有飞禽走兽,随身带乐器,随时随地鼓着吹,唱个歌。奇怪的是,鸟们一拉唱,声音之尖亮,声韵之长鸣,不输于汽车喇叭,可是,鸟声开腔,竟一点不刺耳,而是特别悦耳,只能有一种解释,这叫天籁。

百鸟好像喜欢晨歌,鸡叫三声后,鸡不太叫了,鸟始叫,鸟叫起来,真叫一个欢。不知何时起,鸟们突然多了起来,老麻雀还是老朋友,八哥以前没见过,现在成群结队;原来听杜甫说,黄鹂只有黄四娘家有,我们这里也多得很了;画眉自带流量,一次拉唱,可以一分多钟不换气,却换音,抑扬顿挫,飙高颤底,音起处,挂在翠竹上的莹莹白露,时不时滴落,滴到芭茅草上。芭茅草上正酣睡一只蜻蜓,被露轻打了小脑壳,蜻蜓惊起,乱飞,与我迎面相撞,一头撞到我额头。我头发太短,不足以构成其栖息的草丛,蜻蜓不停留,兀自飞走了。

午后,大雨。有个大发现,春雨夏雨,秋雨冬雨,是大不同的。春雨如初恋情人,缠缠绵绵,下个不停,却是一次比一次热乎;秋雨,当然是中秋至深秋之雨,也是缠缠绵绵,下个不停,却是一次比一次冷;冬雨呢,那是冤家啊,下起来也或没完没了。

夏日午时雨,最让人身体舒服,身心俱泰。天空,地底,山头,树间,天地万物,有如清水洗涤,焕然一新。

君兄,你不知夏雨后的乡村有多么爽人,尤其是田间山头,绿沉沉的,绿意千斤重,把舒展的灌木压成一蓬蓬的绿,那是绿意压缩包呢;翠竹高挺,却也被绿意压着,竹竿垂着一节节的绿,那是绿意压缩筒;草们更是绿得发亮,亮点纷呈,亮点是露水呢,露水与草都被绿意压了,压成了绿意饼,无间隔地铺排在地,连山际连天际。风烟俱净,天山共碧,君兄,你若来,我想你会窥谷忘返,望绿息心。君兄,会绿意,听鸟唱蛙鸣,便是最佳身体经营。

雨后,青蛙全出来了,走进恩高冲,铺天盖地的蛙声,在两相对出的山间回应,那声音叫一个壮丽。君兄知道的,青蛙口腔如鼓,它们鼓起气来,口腔鼓得圆如拨浪鼓,鼓腹而歌,单声唱也是嘹亮的,千百青蛙合奏,声音简直看得见,如一块连天接山的丝绸质地的帷幔,如湖波吹拂。对,是如湖波,不是海浪,海浪吓人,湖波宜人。蛙声大,不嘈人,悦耳人。千百乐器齐奏,不会觉得嘈耳,因为是艺术家在演奏,千百青蛙齐鸣,只觉得悦耳,那是大自然在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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