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会金大侠

2017-02-17 09:39:09来源:四川在线编辑:梁庆

深圳与香港一河之隔,照理说,会见香港的名人,深圳是个近水楼台。可是,我来深圳的前十年,去过香港无数次,却一直与金庸先生缘吝一面。这大约是因为这些年来,金大侠退隐江湖,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的缘故吧。

我第一次见到金大侠完全是无意中事。那是在2004年新春时节,我应邀去香港天地图书参加一本新书的首发式,天地图书的副总编辑孙立川先生正是该书的译者。那天去的人很多,把天地图书本来并不宽敞的营业大厅塞得满满的。我正在跟孙先生寒暄,忽然发现人群有些骚动,孙先生说:“可能是金庸先生来了!”随即迎了过去。我定睛一看,来者正是金大侠。那些书迷们已经把老人家团团围住了,孙立川好不容易才把他“解救”出来,请上了主宾席。

仪式很简洁,几位主宾先后致辞,金大侠的发言非常简练,但很到位。仪式结束之后,孙先生把我引荐给金庸先生,我连忙上前与金庸先生握手,向他表达了一个老书迷的敬意。金大侠谦和地笑着说,现在老了,写不出新书了,只能对过去的东西修修补补啦!孙先生介绍说,金庸先生新修订的系列作品大字本,刚刚上市就很受欢迎。金庸先生问道:“你们这里都有么?”孙先生说有啊有啊,当即把金庸先生引到书架前请他观看。我当即取下两套书,一为《书剑恩仇录》,一为《射雕英雄传》,请金庸先生签名留念。金庸先生慨然应允,前者签给了我,后者则请他签给了小女侯悦斯。我告诉金庸先生,小女看了根据这本名著改编的同名电视剧,非常着迷,一直希望为她买一本原著来读。这次,不但买到了原著,还得到了您的亲笔签名,她一定会喜出望外的。金庸先生笑着说,这个版本是大字本。我曾经看到报纸上有报道说,有些小孩子看我的书太着迷,白天黑夜连着看,把眼睛看坏了,我就想这不太好,就搞了这种大字版。小孩子看不费眼,上了年纪的读者,读起来也不那么费劲了。

这次与金庸先生的不期而遇,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刻。金大侠身上似乎全然没有书中所写的那种大侠风采,反倒是充溢着一种儒雅澹定的文人气息,尤其是那种谦和的微笑,令人感觉面对的是一位满腹经纶的蔼然长者。

一年以后,我有一个机缘再到香港去拜望金大侠,会见的地点是港岛北角金庸先生的办公室。这次是公事,事先已经约好,会见的过程也多了些程式化因素。不过,金庸先生微笑依然儒雅依然澹定依然。这次拜访主要是听金庸先生谈读书,一方面谈他对大众读书的看法,另一方面也谈到他去英国剑桥读书的感受。他说自己八十岁了,还有一个梦想没有实现,就是要去剑桥读博。人家说,你没有同等学力,要先读硕士,再读博士。我说,那就先读硕士吧!那一次,我在深圳演讲时就对青年学生说,读书是很快乐的事情,我都八十岁了,还要去读书,你们这么年轻,更应该珍惜读书时光啊!一边听着金庸先生娓娓而谈,我一边环顾金庸先生的书房,满满当当的几面墙全是书柜,上面摆满了中英文书籍,很多书都已纸页泛黄,可以想见已被金大侠摩挲翻阅多年了。

就在那次会见中,金庸先生答应在年底来深圳,出席读书月的一次关于历史与小说的专题对话,与他对话的则是内地历史小说家二月河。说起来,这件事还颇有一些因缘——本来深圳是想请二月河来做一场演讲的,可他却提出一个“额外”要求,想借此次南下深圳的机会,见一见久仰的“金大侠”。因此,我们此番赴港拜望金大侠,也是想促成这两位小说大师的“深圳相会”。谁知“金大侠”听说这番原委之后却淡淡一笑,面露几分狡诘地反问了一句:“你们知道二月河为什么叫二月河么?”大家闻言不免一愣。金庸先生不紧不慢地揭开了“谜底”:“黄河的冰凌每到二月就开化了,二月河的本名叫凌解放,冰凌解放了,不就是二月河么?”大家恍然大悟,进而感到惊异:想不到金庸先生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同行,竟然如此知根知底。金庸先生笑道:“上次二月河先生来香港,我就想请他吃饭,可他匆匆忙忙走了。这次正好可以在深圳会面!”

对话会开幕那天,我去贵宾室拜见金庸先生,金庸先生还能清楚地记得我,还拉着我的手聊了好半天。这是我第三次见到金庸先生。略有遗憾的是,这次见面,虽然时间更充裕,话题也更深入,却因为周围人多,总是心存顾虑,不便请金大侠在他的新书上签名——试想,一旦我开了这个头,众人必然会一拥而上,年过八旬的金大侠想“突围”都难了。这么一想,只好作罢。(侯军/文)

    编辑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