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打评书艺术家李伯清 心心念念接班人

2018-12-17 08:30:05来源:华西都市报编辑:梁庆

散打评书中最具标志性的是“假打”。

现在,随便在街头找个成都人,问:“晓得李伯清不?”对方十有八九会说:“李伯清,假打的嘛。”

上世纪90年代初,李伯清火遍大西南。火到啥子程度,有个听似“俗气”的段子,似乎最能说明问题。李伯清上收费公厕,遇到守厕所的小妹,小妹一看:“李老师的嘛,随便屙。”

那时,他已经年近五旬。

假打 其实是时代的产物

关于“假打”的段子,至今仍让人津津乐道——

段子一:

前天接了笔业务,原子弹抛光,价格给得高哦,给十万块钱一颗。

段子二:

有个公司喊我帮他们进口40万只火车内外胎。

段子三:

有莫得基围虾?

莫得。

那么对虾嘛。

莫得。

清蒸熊猫儿?

红烧鲍鱼?

莫得。

算了算了,给我冒碗粉就是了,你们咋开个馆子啥子都莫得哟。

……

假打,是怎么来的?这和那个时代有着密切的关系。假打,其实是时代的产物。

李伯清说:“最初用在打电话上,拿个大哥大,把声音提多高,哎呀,几万块的事情有啥子说头嘛。哦,哦,开个奔驰来接我啊?其实是故意说给旁边的人听,也许电话里根本没声音。假的。后来这个词一延伸,没这个事,假打;对别人感情不真实,假打。”

假打之所以火,是因为不真实、不诚实、虚幻,包罗万象都在假打里面,这种现象比较多,最容易被大家接受。李伯清说评书,始终坚持一个原则:老百姓的语言讲老百姓的故事,在老百姓身边找到原型,这样才最接地气。

慨叹 二代笑星还要更努力

因为许多记者都是李伯清的听众,所以,李伯清与媒体的关系相当好。

说起与华西都市报的感情,李伯清说:“我可以斗胆说,华西都市报除了创刊号,首发的第一张报纸,我都在剧场帮着发的。”

借着散打评书的势头,李伯清还在华西都市报上开了个专栏《发杂音》,漫画头像都是他自己勾的,在报纸上散打了100期。

李伯清透露,其实自己小的时候就比较会说,只是小时候没那么张扬。十五六岁的时候,哪个说他一句啊,一下脸就红了,红到耳根子,相对比较腼腆。“那个时代,吃饭就成问题,家里姊妹又多,从某种意识来说,潜意识就是保护自己。有一种自卑,养成那种习惯,别人还没达到的,我们噼里啪啦就先说了。二是,别人不注意的,我们很快就注意到了,很敏感。对事物的观察,习惯性的动作。比如今天采访,你们在现场布置这一切的时候,每一个人的表情和行为运作,都装在我脑壳里。”

1998年,由华西都市报与四川省文化厅、重庆市文化局联合主办的第一届巴蜀笑星擂台赛中,李伯清当选巴蜀笑星,与刘德一、沈伐并称巴蜀笑星“铁三角”。

2018年,是巴蜀笑星擂台赛20周年。

回想起巴蜀笑星二十年,李伯清长叹一声:“第一代巴蜀笑星中,很遗憾的是刘德一老师、李永玲老师都走了。沈伐老师和我,也这么大年龄了。第二代巴蜀笑星活跃的,廖健、叮当、矮冬瓜、钟燕平、张德高、张徐,但是没有第一代影响大。第三代基本没有啥子影响。也许,第一代竞争没那么激烈,第二代竞争稍微激烈些。第一代,观众还守着电视看,第二代,观众勉强看一下电视,第三代,观众都耍手机了。但实事求是,一代比一代,在自身的努力上软一些。因为诱惑更多了。第一代,好多老先生,只要把肚皮吃饱,该咋个艺术就咋个艺术。”

90后“网络男神”风趣幽默接地气

人红是非多,李伯清走红后,各方评价两极分化。喜欢他的,觉得散打评书巴适得板,不喜欢的,非议不断。

李伯清是个性情中人,他说,父亲去世的时候,他没有哭,因为那时候他小,不懂得悲伤;年轻的时候遇到困难,顾不上哭,因为家中的妻儿还等着他挣钱买米。成名后,他当着媒体记者的面,硬是伤伤心心哭了几场。他心头不服气:我从来没有估倒哪个来听我的评书,从头到尾,都靠个人。

“吾本蜀都一凡夫,为谋生计说评书。心直口快人得罪,招来笔伐与口诛。心灰意冷求隐退,山城刮来迎客风。他年不遂凌云志,至死不肯返蜀都。”这是2000年5月20日,去重庆发展的李伯清写下的一首诗。

后来,李伯清又回到了成都,有人又说:“你说不回来,咋个又回来了?!”

李伯清说:“成都是我的家乡的嘛,我肯定要回来。就像母亲对娃娃说:你娃不听话,以后不要回来!其实,哪存在呢?!”

现在,已经退休10年的李伯清,面对网络时代,依然不虚火,成了连90后都追捧的男神“李贝贝”。

封面新闻记者的采访是在李伯清位于西村大院的经纪公司——华语春秋文化传播公司进行的。采访开始前,记者们抢着与李老师合影,对摄像师宣布:“现在是粉丝时间!”采访间隙,也偶有90后粉丝过来求合影。李老师都是有求必应。

一位女粉丝说:“李老师,我们来个自拍吧!”李老师说:“莫得问题。”女粉丝说:“那我把美颜模式开启。”李老师说:“莫得关系,只要是和我拍,随便哪个都拍得漂亮。就算是不漂亮,也会被我xin(陪衬)得漂亮。”瞬间又笑翻一堆人。

“李伯清:四川成都人。又名李贝金,李贝贝,韩国名金叫焕,日本名井岛叫焕,英文名安吉拉贝贝”,这是李伯清微信公众号上的介绍。如果你没有转发过“李伯清”这个微信公众号上的段子,那你一定不是资格的铁粉。里面除了一些老成都的回忆,更多的是一些包袱不停、脑筋急转弯式的爆笑段子。

本以为这些段子都是公司里的80后、90后的杰作,李老师揭秘:“才开始,我都是亲力亲为,后来才有了个团队。我必须要把控,比如风格上的把握,正能量的把握,有些东西不能过,因为有那么多年轻人喜欢,不能误导,要正面引导,尽可能地传递正能量。”

“我的要求:希望他们能够长足发展,哪怕几十年以后,即使我不在了,公司还在,他们还能继续生活。用不着明天就做上市,后天就垮杆。”

其实对李伯清老师的称呼,也是变化多端的。年轻的时候,好朋友管他叫“李伯”,把“清”字省掉更显亲密。老辈子喊他“伯清”,“喊李伯清,就是查户口的。(此处应有笑声)。喊李老师,就是听评书的。”

对现在网络上,年轻女娃子喊自己李贝贝、男神,李老师说:“一、我又不是一米八几的帅哥,二、又没惊天动地的啥子事。男神,只是一种昵称,一种亲切的叫法,感情更近一点。相当于喊:李爷爷,李伯伯,李大哥。”

李老师从来不用粉丝两个字,他说:“不,你们是我的书友,喜欢听我评书的朋友。

对自己越来越受年轻人欢迎,李老师心中有数:“因为有微博、微信之后,造成大面积的网络语言,好雷人啊、我晕啊。年轻姑娘年轻小伙子,00后、90后都是在微博微信公众号上对我加深印象的,再加上在父辈影响下,对我以往的作品加深了认识。我分析,更重要的原因,除了语言上的幽默,我和他们父辈是平等的位置。可能这一点更合他们的拍,他们觉得更亲切。李伯伯那么大年纪了,还给我们一起比哈心啊,比个耶啊,说穿了就是没有距离,接地气、与时俱进。”

很遗憾 散打评书没有真正接班人

散打评书最大的魅力,就是随便现场发生什么状况,都会被巧妙地一语带过,而且包袱抖得恰到好处。

李伯清说:“比如,突然现场哪个手机‘昂’了,你们肯定一下子就紧张了,我能几句话带过去。”

有一次在乐山体育馆演出,凄风苦雨,不晓得哪来一阵狂风,远处一扇窗子垮了下来,就在碎片声中,李伯清的散打就来了:“大家不要紧张,玻璃碎了是小事情,关键是人遭没有,如果人遭了,首先把人的问题解决了;如果有娃娃,先把娃娃保护好。玻璃烂了,我赔。”底下掌声雷动。

在李伯清看来,现在那些脱口秀,好多都是在下面准备一张纸,把一条两条写起,第一条说盅盅、第二条说杯子、第三条说烟缸。“我们是莫得,全凭现场发挥。”这都源于日常的积累和不断地学习。

李老师一直认为:“为了生活从事了这个行当。不喜欢说假话,根本说不上追求。”不是谦虚,是实话实说。但从事评书事业几十年,他对这个行当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在收了学生之后,不但自己能好还能让别人好。

李老师也考虑过:“艺术还是需要传承,希望一代比一代强。通过这一二十年,在这巴蜀大地、天府文化,出这么多人和作品,也是欣慰的事情,也是遗憾的事情。二十年了,新的、更好的作品也有,但是太少太少,后辈应该思考一下。随着年龄增长,既然大家那么喜欢我,将来我倒了,莫得我了,面对媒体的关注,观众的支持,后继无人,还是有点对不起大家,还是需要一个接班的。我也选择了一些人,很遗憾的,时代变化,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廖健主要往影视方面发展,闵天浩喜欢拍电视剧当帅哥,叮当在当曲协的领导公务缠身……”

李伯清的两个儿子并没有从事与语言艺术相关的行业,“可能我也要求得严,这个行业也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加上他们也不太喜欢。”

对接班人,李老师要求很高:“纯粹接我这个班的人,必须静下心来,放下所有的一切,这么多年,偶尔电影电视,我都是客串。喊一个人真正沉下来也很恼火,我曾经一度很忧虑,后来又想通了:管他的呢,恐龙也没接班的。最近又在念接班人这个事,其实想想,合适了,只要带点影子都对。公正地说,不管电视台的主持人也好,个别小干部在会上发言,都在用散打。散打艺术已经潜移默化地融入到生活中。作为一种艺术传承,需要下一定的功夫。不一定非是我的学生,如果有天赋,不是我的学生,我也愿意帮帮人家。”

李老师也劝诫弟子们:“不要只是一味羡慕别人的知名度,自身不努力还是不太好。也希望收看封面新闻这一档栏目的所有观众和父老乡亲,你们继续包容和支持本土文化。观众是衣食父母,有让你们遗憾的地方,你们要给予更多的支持和关爱,毕竟是家乡的本土文化。希望后辈沉下心来,少一点急功近利多一点自律和学习,这样,天府文化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封面新闻记者 吴德玉 荀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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