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在线记者 肖姗姗 成博 图片由出版社提供
近日,青年女作家流潋紫首部散文小说集《久悦记》由作家出版社出版。《久悦记》是继《甄嬛传》《如懿传》之后,流潋紫铅华洗尽的蜕变“新声”,由散文篇和小说篇集结而成。
散文篇,灵动隽永的文字,写一个拥有老师、母亲、作家、编剧等多重身份的女性的真实状态:有凡常的衣食住行,从《新年穿什么》的苦恼写到回忆里的一颗“糖炒栗子”,“略软滚烫的栗子肉直接落进嘴里,那种烫舌的香气,咕噜噜从舌头一直暖进胃里,驱散了冬夜的寒气”;从专门给学生们上兴趣课的“寿山堂”,写到“轻井泽”“星子昭昭,月弯如钩,倒映在泉水”的“应和之美”。有作为女性应对各种感情困扰的新思考:《母与子》里反思了当下普遍存在的走失了的亲子关系;《给从前的爱》里懂得了即使“再爱,也不过是从前的爱”;《睡眠》里写自己与失眠从对抗到接受,达成与自己的和解;《一个人过年》里明白了孤独和时间的意义,可以“慢慢地去做每一件事”……该书处处写普通人的生活碎片,处处都能让人看到生活的本貌。还有的篇目写自己最喜欢的作家张爱玲,流潋紫并未着眼于品评作家作品,只写在自己的日常点滴转瞬间与张爱玲以及张爱玲笔下人物的奇妙联想,读来却妙味横生。作者用极其真诚的笔触,写出了对日常生活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小说篇,文集选取了《小姨太》《去你向往的世界》《食粥记》等九个故事,行文简洁明快,语言犀利透彻。作者回到擅长的小说天地后,对各种关系状况下的男女情感拿捏得非常精确,让男女之间的热闹荒凉跃然纸上,展现了作者优秀的故事构造和语言表达能力。不似以前的长篇作品,作者在相对短小的篇幅里,将男女间的情感争斗急速拉升,集中爆发,让人性的真实面目无暇躲藏,颇有几分张爱玲味道。
张爱玲文学遗产继承人宋以朗很喜欢《久悦记》的文字,为该文集倾情作序。他在《序言》中写到,“这本书是一位张爱玲读者的反思。”
大学时期便写成《甄嬛传》的流潋紫,经历过成功后的姹紫嫣红,也品尝过人生的种种不易,正如流潋紫在《久悦记·后记》中所说:“我们不过是一介凡人,没有能力去抵抗时间轰隆的无常,所能做的,不过是在长久的岁月里,记录下涓滴琐碎的小小欢悦,在偶尔绵长的悲伤里让自己记得,曾经那样快乐过,值得永远不忘,一生不枉。如影随形般跟着你。”
专访——
《久悦记》是流潋紫在现实和想象的世界中,为忙碌着疲惫着重复着的日常累积起的小小欢悦。很难想象,写出《甄嬛传》《如懿传》的流潋紫,留下宛宛类卿和兰因絮果令人意难平的流潋紫,会有如此舒缓平静的文字。
11月伊始,《久悦记》畅销之际,记者与流潋紫聊了聊新书,聊了聊她的心路历程。
记者:这次书的风格较之前有很大的不同,烟火气十足,为何会转变写作思路?是什么样的契机促使您写这本书的?
流潋紫:大家一直认为我会继续创作像《甄嬛传》和《如懿传》那样的长篇小说,但其实我在生活里是很喜欢写小散文,短篇的、中短篇的爱情故事。这次借着疫情这样一个的契机,因为疫情期间,大家居家隔离,那么我就想把在这一年里看到的一点一滴的真善美、正能量,以及周围的生活写下来,所以才有了这一本《久悦记》。其次,我个人很喜欢张爱玲的作品。2020年正好是她诞辰100周年的日子,她又是九月出生,九月去世。生活里,我收集了关于她的很多作品,所以不自觉的会在文章里写到张爱玲。除此,在书中也能看到我喜欢的文学作品和影视剧等,我也特别怀想以前四处旅游的日子,于是想写下来,当做一个珍贵的记忆。
记者:《久悦记》可能是您首次在作品中展示自己的成长历程,比如您多次写到自己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儿子,回忆了弟弟过年时吵着你去放烟花,通过豆沙追忆爷爷对自己的宠溺等等,那么家人在您创作这本书时有带给您什么支持吗?有没有什么细节可以分享一下?
流潋紫:我在创作《久悦记》的时候,家里人都是不知道的,就好像我在创作《甄嬛传》时,那时我在大学寒假里勤工俭学,白天在超市里面打工,然后晚上写一下《甄嬛传》,妈妈还觉得我在网上是在玩。回到《久悦记》这里,我在创作的时候,家里人不会很关心我写的是什么内容。《久悦记》里更多的是对我童年、少年时代的一些怀想,现在我自己也是为人母了,看着孩子的童年,就好像是看着自己的童年又重新过了一遍,会特别有那种家人之间的亲情味道。家人对我最大的支持就是他们曾经给了我那么多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具体的细节我都在《久悦记》里有分享,在我新的作品里面也会提到。
记者:从书中可以看出您曾去过很多地方,您认为旅行对您的创作产生了什么影响?
流潋紫:我是一个非常喜欢旅游的人。曾经大学刚毕业的时候,穷游,背着20公斤的旅行包去云南一些非常偏远的地方,爬山涉水,真的是非常非常辛苦,但是值得回忆。现在,考虑到老人年轻时没有享受过,小孩子想看到更多外面的世界,所以我会很享受一大家子人或者一大群朋友一起出去旅行,在旅途中真的给了我很多的灵感,我觉得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记者:在创作《久悦记》的过程中,有遇到什么瓶颈吗?比如新冠疫情、小说最后您提到的双向情感障碍之类的。您是如何克服的呢?
流潋紫:在写《久悦记》的过程中,我给自己的要求是一周至少写一到两篇的散文或者是小说,所以对我来说最大的问题是坚持,但是没想到写顺手了之后,就反而变成了一个倾吐心声的地方,所以没有遇到什么大的瓶颈。
说到疫情,疫情对一个作者来说,反而更能把自己宅在家里,专心的去写作,然后去观察生活。小说最后提到自己的双向情感障碍,其实应该正确的看待这种病症,因为现在得抑郁症的人已经有上亿了,我觉得积极的去面对治疗是最好的。例如,自从孩子上学之后,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变化跟孩子的成绩“息息相关”,可能很多家长也都有这样的不稳定情绪,这必须自己意识到并且积极调整,和孩子多沟通。我觉得,吃药是很重要的一方面,但是自己积极地面对,身边有好朋友们的陪伴都是很重要。
记者:在《久悦记》的小说篇中,是否投射了您的爱情观?从《甄嬛传》到《久悦记》,您的感情观发生了怎么样的变化?经历了几个阶段?
流潋紫:我在创作《甄嬛传》的时候还是学生没有进入婚姻,所以对爱情的期许是描写得最多的。而《如懿传》讲述的是一个曾经深爱过,现在却不爱了的故事,只不过是把它放在了古代的背景中,书中,如懿有一个很执着的问题:我曾经念念不忘的人,深情的人,怎么会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其实爱情走到婚姻之后,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而你爱的那个人并不一定是永远都不变的,他可能会变得更好,可能会变的不好,那也就是婚姻的悲喜剧了。《久悦记》的小说里面是带着很冷的现实去面对、去描写,多数放置在香港旧时代的背景中,去记录婚姻里面不再专一、不再忠诚的一些故事,但不是很狗血地闹着一定要争一个名分。更多的是体现恋爱、爱情、婚姻在选择上比较自由的,合则来,不合则散,我觉得比较符合现代人的爱情。
记者:通过《久悦记》,您想向观众表达什么核心主题和情感?
流潋紫:写《久悦记》的时候正好碰上疫情,我同时又是老师的身份,会接触到很多关于校园疫情防控的内容,在疫情期间,我看到的是大家尤其是医护人员对疫情防控的积极响应。在这样一个大环境的变动中,生活里还是充满了很多小温暖、小希望,而这些恰恰是让我们觉得快乐愉悦的事情。所以我才写了这一本《久悦记》,希望表达无论时光中发生多么无常、让我们措手不及的事情,总有温暖的、甜蜜的记忆和过往让我们觉得很欢喜很愉悦。
记者:有读者认为您是新女性作家的代表(新手妈妈的不知所措),您是否认可这样的评价?
流潋紫:其实我在写作上投入的时间真的不多,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大块的时间是在照顾孩子上。我没有请过月嫂,也没有请过保姆,孩子是我自己一手带大的,我希望投入更多的时间去陪伴孩子,体会那种把孩子抚养长大的感情,而不是把孩子交给别人来带,少了一种亲情的连接。看着现在的孩子,我能感受到他现在的想法已经跟我们那一代的孩子完全不同了,而老师的身份恰好助于我了解孩子最新的想法。十几年的教学经验让我知道怎么跟学生沟通,进而亲近、了解自己的小孩,但是,做妈妈真的是人生的第一次,面对每一个选择我都很茫然,不知道对他而言是对还是错。所以,我觉得与其说我是新女性作家的代表,不如说我是一个新手妈妈、当面对困难难以抉择的代表。
记者:为什么用了这么久时间,才推出了新作?后面还有新作品吗?
流潋紫:我一直以来写作的速度都是比较慢的,像《甄嬛传》、《如懿传》,都是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去写,之后又自己做编剧,改编,所以一直以来大家看到的我的长篇小说作品,就是《甄嬛传》和《如懿传》。那《久悦记》呢,是我写的比较快的,差不多用了一年多的时间记录下来生活的点滴,散文、短篇小说等,我选择了一部分出版为《久悦记》。另外新的作品还在酝酿和创作过程中,快要完结了。
记者:今天,写作对您而言意味着什么?
流潋紫:写作对我而言是一种兴趣爱好,用来记录时间里面发生的种种有趣的故事。年轻的时候很想通过笔来表达很多心里的感受和想法,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社会阅历越来越丰富,有时候心里的想法会很多也很矛盾,反而落笔的冲动少了,会更多去思考。
可能十年二十年后,等我的孩子长大了,他回头看到这一本《久悦记》会知道,哦,以前我们的人生,我们的生活是这样过来的,我想这就是写作最大的意义。
记者:在成为母亲后,您把更多时间都投入了家庭,这个身份变化对您的创作有什么影响吗?
流潋紫:在成为母亲之后,我很多时间都是陪着孩子成长。我记得第一次他进幼儿园去上学的时候,他没有哭,我一个人站在幼儿园门口哭的很厉害。我觉得很多时候不是他舍不得我,是我舍不得他,所以在他成长的过程中,我更希望去陪伴着他,然后记录下和孩子在一起点点滴滴的甜蜜的生活,那孩子不仅包括我自己的孩子,也包括我的学生,我觉得写下的都是生活里最真实的点滴,这是非常有纪念意义的。
这几年很多读者各种渠道也在问我为什么没有新书,因为前几年孩子在上幼儿园,我全身心在陪伴他,而写作我认为也是一件需要专心的事情,所以等孩子上了小学,我才有精力考虑自己的写作。未来的几年,我也不会高产,首先我的职业是老师,其次我是一个小学生的妈妈,这两个身份我非常在意。
对于新作品,我还是本着顺其自然的原则,有的故事是之前就有过框架和构思的,可是没时间写,有的故事也是需要有生活“灵感”的,需要一些“冲动”去写故事,现在孩子上学了,我的个人写作时间也相对多了一点,我肯定不会像之前一样,好几年都没一本书了。
记者:您提到写作于您而言是兴趣爱好,那么写作的心境于您来说是否会有阶段性的变化,比如在创作《甄嬛传》、《如懿传》、《久悦记》时的状态会有什么不同?以及您未来对自己创作的期待,可以分享一下吗?
流潋紫:写《甄嬛传》的时候是对爱情的思考,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写《如懿传》的时候发现,婚姻是两个家庭的结合,实在有无法突破的矛盾,不要说我们普通人的婚姻,更何况是放在宫廷里的婚姻,哪怕你是皇后,你是皇帝,你们是名义上的夫妻,但实际上是君臣、尊卑分明,是非常可怜和压抑的。但《久悦记》是在一种非常舒畅的情况下,写写我喜欢的衣服、喜欢的花、喜欢的首饰等,心情比较轻松自然。